第一章 如果他們注定漸行漸遠
那是他頭一次被月誇獎。
他當然不是真的認為自己說的話起了什麼作用,但對於月給他的回應,讓他從心底滋生出了些許赧然的情緒。
既高興,又有些害羞。
那天後來他獨自練習的球都顯得特別有勁,帶上他興奮的情緒,還有將心情發洩而出所帶來的快感。
「──啊,出界了。」一高興起來手下又用多了力氣,他小跑著去撿,卻已迫不及待想再發一球。
洗澡之前月回來了,很快拿好了洗澡用具,山口急急忙忙抱起自己的浴巾物事跟上,肥皂鏘咚一聲掉在走廊上,他著急地蹲下撿拾,手上抱著滿懷卻沒有空檔。
一直走在前方的月島還是停下來了,走回來替他撿起,他感激地揚起笑容,月島一把將肥皂塞回他懷裡,又轉身走了。
「謝謝,月。」
合宿的夜晚總是吵鬧,山口偶爾會加入,月島則是掛著耳機安靜地坐在一旁──但也有一次他被波及到了,憤而起身丟回枕頭,又跟影山吵了起來,又或者說日向是枕頭山裡的猴子大王──如此這般的吵鬧不休在隊長的喝止下才終於休止。
山口卻笑了出來,不管如何他還是加入了,並且融入在其中。
山口很多次都覺得當初加入烏野的決定非常正確。
──不愧是月的決定,他想月總是能做出正確的決定。
而他自己從中能起甚麼作用呢?雖然不自量力地說了那種話,但其實只是他單方面認為月能夠做到而已。
於是在蓋上棉被沐浴在盈盈月光下的時候,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那番話含有多少一廂情願。
他悄悄轉過頭看去,月島已經閉上眼睛,平時掛著眼鏡而讓人有距離感的眼顯露出來,少了目光的冷冽讓他感覺溫和了一些。
像是這月光。
幸好月睡得裡面一些,照不到月光,否則他應該會睡得更加不好,山口想。
但其實在這種集體合宿的場合,月一定睡得不好,才這麼想,就見他蹙起了眉頭,翻過了身,轉過來向窗的這方側睡,眼皮似乎因為光的關係微微顫動。
山口還盯著他,就見月島的眼睛突然張開,他於是遂不及防與月島對視了。
山口的心臟收縮了一下,來不及逃開只能怔在原地,愣愣地看著月島。
月島皺起眉看他,山口心裡想:「該怎麼解釋呢?」紛亂的思緒快速流過他卻無法抓住隻字片語。
月島坐起來,山口還不及思考就跟他一樣坐起身來,月島無聲地推開棉被起身,山口也跟著他走了出去。
他們都沒有說話,山口跟在月的後面,從路線看來月是要上廁所,山口於是在販賣機前停下,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買個熱牛奶。
雖然月島沒有主動邀請過他,但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提出過幾次去月島家玩亦或邀請他來他家,很偶爾的時候會留宿。
所以他知道他的一些睡眠的小習慣,雖然他也清楚月大概不是很歡迎,因為他淺眠,若多一個他人的存在他反而睡不好。
但每一次,山口都還是順利留下了。
他一邊神遊臆想一邊盯著外面的月光,很亮,倒映在他的瞳孔裡。
他已經很久沒有再這麼提議,雖然他們還是整天在一起(誠然是他單方面的跟隨),但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殷切期盼在朋友家多玩晚一些的慾望了。
他望著月亮,才突然發現,什麼時候開始,他已經不會分享自己的一切給月了呢?
或許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,小孩子是沒有祕密的,而現在的他,再也不會一見面就興奮地將所有自己的事情講出來了,那是恨不得傾倒全世界在一個人耳裡的雀躍,期待對方也能了解、希望對方能夠知道,那是因為對方是很重要、很重要的朋友。
還停在思緒裡,他從窗戶的倒影中看見月島從廁所出來,正好暫時不想這個問題,他遞上手中的飲料。
「月,要喝嗎?」
月島的表情很冷淡,也有起床氣的因素,山口知道他或者做了夢,或者進不了熟眠因而不高興,月島盯著他手中的熱牛奶半晌,最後還是接了過去。
他以一種不知是厭惡還是厭煩的表情喝下它。
這讓山口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對,但如若真的那麼討厭,又何必接去呢?
他只是記得以前阿姨都會熱給他喝,但月的表情,一直都是這樣皺著眉,彷彿忍耐著才能喝完。
他在喝的空檔,山口又望著天空的月亮看了一會,直到杯子丟進垃圾桶的聲音響起,伴隨著「山口,走了。」
他低低地急速地應了聲「哦。」月島走出一段距離了,他快步跟上。
隔天,月說了有關攔網的話,大家都有些驚訝。
山口望向他,他站在那裡,露出他思考後的模樣。
──昨天的「詢問」,得到解答了吧。
那些疑問,不是他能夠為月解答的,月又再一次做出了選擇,他也相信他是對的。
後來連續幾天,晚上的自主練習都沒看見月,甚至連日向都不見了。
山口跳起,又發了球。
……今晚的第一百球。
手有點痛,指尖紅紅的,有些腫。
他呼出一口氣。
然而這一球也失敗了。
他坦然拿起球。
──那就明天再努力吧,如果大家都在拼命地前進,他則是在月球上對抗引力吧。
邁出一步,是太空漫步,用了漫長的時間,才踏到地面上。
一不小心,就翻滾了起來,在空中暈頭轉向。
但還有誰牽引著他不飛走。
是月球的引力。
那是他頭一次被月誇獎。
他當然不是真的認為自己說的話起了什麼作用,但對於月給他的回應,讓他從心底滋生出了些許赧然的情緒。
既高興,又有些害羞。
那天後來他獨自練習的球都顯得特別有勁,帶上他興奮的情緒,還有將心情發洩而出所帶來的快感。
「──啊,出界了。」一高興起來手下又用多了力氣,他小跑著去撿,卻已迫不及待想再發一球。
洗澡之前月回來了,很快拿好了洗澡用具,山口急急忙忙抱起自己的浴巾物事跟上,肥皂鏘咚一聲掉在走廊上,他著急地蹲下撿拾,手上抱著滿懷卻沒有空檔。
一直走在前方的月島還是停下來了,走回來替他撿起,他感激地揚起笑容,月島一把將肥皂塞回他懷裡,又轉身走了。
「謝謝,月。」
合宿的夜晚總是吵鬧,山口偶爾會加入,月島則是掛著耳機安靜地坐在一旁──但也有一次他被波及到了,憤而起身丟回枕頭,又跟影山吵了起來,又或者說日向是枕頭山裡的猴子大王──如此這般的吵鬧不休在隊長的喝止下才終於休止。
山口卻笑了出來,不管如何他還是加入了,並且融入在其中。
山口很多次都覺得當初加入烏野的決定非常正確。
──不愧是月的決定,他想月總是能做出正確的決定。
而他自己從中能起甚麼作用呢?雖然不自量力地說了那種話,但其實只是他單方面認為月能夠做到而已。
於是在蓋上棉被沐浴在盈盈月光下的時候,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那番話含有多少一廂情願。
他悄悄轉過頭看去,月島已經閉上眼睛,平時掛著眼鏡而讓人有距離感的眼顯露出來,少了目光的冷冽讓他感覺溫和了一些。
像是這月光。
幸好月睡得裡面一些,照不到月光,否則他應該會睡得更加不好,山口想。
但其實在這種集體合宿的場合,月一定睡得不好,才這麼想,就見他蹙起了眉頭,翻過了身,轉過來向窗的這方側睡,眼皮似乎因為光的關係微微顫動。
山口還盯著他,就見月島的眼睛突然張開,他於是遂不及防與月島對視了。
山口的心臟收縮了一下,來不及逃開只能怔在原地,愣愣地看著月島。
月島皺起眉看他,山口心裡想:「該怎麼解釋呢?」紛亂的思緒快速流過他卻無法抓住隻字片語。
月島坐起來,山口還不及思考就跟他一樣坐起身來,月島無聲地推開棉被起身,山口也跟著他走了出去。
他們都沒有說話,山口跟在月的後面,從路線看來月是要上廁所,山口於是在販賣機前停下,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買個熱牛奶。
雖然月島沒有主動邀請過他,但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提出過幾次去月島家玩亦或邀請他來他家,很偶爾的時候會留宿。
所以他知道他的一些睡眠的小習慣,雖然他也清楚月大概不是很歡迎,因為他淺眠,若多一個他人的存在他反而睡不好。
但每一次,山口都還是順利留下了。
他一邊神遊臆想一邊盯著外面的月光,很亮,倒映在他的瞳孔裡。
他已經很久沒有再這麼提議,雖然他們還是整天在一起(誠然是他單方面的跟隨),但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殷切期盼在朋友家多玩晚一些的慾望了。
他望著月亮,才突然發現,什麼時候開始,他已經不會分享自己的一切給月了呢?
或許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,小孩子是沒有祕密的,而現在的他,再也不會一見面就興奮地將所有自己的事情講出來了,那是恨不得傾倒全世界在一個人耳裡的雀躍,期待對方也能了解、希望對方能夠知道,那是因為對方是很重要、很重要的朋友。
還停在思緒裡,他從窗戶的倒影中看見月島從廁所出來,正好暫時不想這個問題,他遞上手中的飲料。
「月,要喝嗎?」
月島的表情很冷淡,也有起床氣的因素,山口知道他或者做了夢,或者進不了熟眠因而不高興,月島盯著他手中的熱牛奶半晌,最後還是接了過去。
他以一種不知是厭惡還是厭煩的表情喝下它。
這讓山口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對,但如若真的那麼討厭,又何必接去呢?
他只是記得以前阿姨都會熱給他喝,但月的表情,一直都是這樣皺著眉,彷彿忍耐著才能喝完。
他在喝的空檔,山口又望著天空的月亮看了一會,直到杯子丟進垃圾桶的聲音響起,伴隨著「山口,走了。」
他低低地急速地應了聲「哦。」月島走出一段距離了,他快步跟上。
隔天,月說了有關攔網的話,大家都有些驚訝。
山口望向他,他站在那裡,露出他思考後的模樣。
──昨天的「詢問」,得到解答了吧。
那些疑問,不是他能夠為月解答的,月又再一次做出了選擇,他也相信他是對的。
後來連續幾天,晚上的自主練習都沒看見月,甚至連日向都不見了。
山口跳起,又發了球。
……今晚的第一百球。
手有點痛,指尖紅紅的,有些腫。
他呼出一口氣。
然而這一球也失敗了。
他坦然拿起球。
──那就明天再努力吧,如果大家都在拼命地前進,他則是在月球上對抗引力吧。
邁出一步,是太空漫步,用了漫長的時間,才踏到地面上。
一不小心,就翻滾了起來,在空中暈頭轉向。
但還有誰牽引著他不飛走。
是月球的引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