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月島生日快樂
*
山口是月島除了家人以外,第一個會送他生日禮物的人。
「月!生日快樂!」
他們認識已經很久了,不變的是他有些笨拙的笑臉以及隨之而來的禮物。
「謝、謝謝……」他一開始是很驚訝的,甚至困窘。
那天他整日都坐立不安,等著回家拆禮物,表面卻波瀾不興。
那個禮物簡單地沒有超過一個小學生的腦容量,但他沒有忘記拆開的瞬間,他的心情。
他記得所有他送的禮物。
他會把他的禮物陳列在架子上,跟哥哥送的禮物一起,偶爾他來作客,看到它們,就會露出顯而易見的欣喜。
月島螢也是有珍視的事物的。
他每年都收得到山口的禮物。
他暑假抓的獨角蟲、假日出遊的星砂、限定版恐龍模型、小型天體觀測儀……草莓蛋糕。
高中之後某一個生日,除了禮物之外,多了草莓蛋糕。
那是一個有點過於甜膩、奶油嫌多、草莓大小不一的蛋糕。
其中注滿酸澀的心意。
他無法將蛋糕擺放在任何一處。
他只能吃下肚,變成彼此秘而不宣的心事。
他每年不只有一個草莓蛋糕,就算告訴母親他已長大,母親還是會說:可是小螢愛吃嘛!看,小忠都會把草莓讓給你。
他沒有提醒母親,山口已經很久沒來他們家裡了。
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。
沒有誰先告白,他們只是漸漸地牽手、擁抱、做愛。
他們誰都沒有先說話。
於是他一年一年,吃著兩份草莓蛋糕,看著草莓大小越來越整齊、不會太鹹也不會膩的奶油、發得剛好的海綿蛋糕、不再歪斜的形狀。
有時候他會以為是不是已經不再經由他手,漂亮得如同商品——惟有草莓能辨認,只有他的草莓是甜的,一點也不酸。
明明草莓是那麼酸的水果,單獨吃索然無味。
不是草莓蛋糕不行。
他幾番都想:應該停下,但最終他也沒有拒絕。
他從來是一個嘴巴不饒人卻難以拒絕他人的人。
「月,週末一起出去玩吧?」他試探著問他,帶著期待的眼神。
如果回絕,大概他也只會愣愣地睜著雙眼吧。
『開口要求我啊。』他這麼想。
最後他仍是什麼都沒說。
他只是若平常一樣,微微瞇起雙眼說道:「今年還是你做的蛋糕嗎?」
山口呆了會兒,才反應過來「你、你早就知道?」
月島仍沒有不快,儘管他知道山口不可能全無察覺。
他習於謹慎,小心翼翼過了頭。
膽小鬼。
但他不怪他。
就像那時候一次又一次的發球,他默然地相信他。
反正他也不坦率。
月島勾起嘴角,笑得意味深長,說道:「如果還是你做的,週末就跟你出去。」
山口很開心,看得出來,臉上彷彿發著光,有些傻氣地點頭說:「嗯!」
「但是——」月島撐著臉,歪頭看他,曾經他的黑框眼鏡就像他的防衛姿態,而改成細框之後卻更添距離感,大概是因為金屬的冰冷顏色「你是在哪裡做的?廚房?」他知道答案不是這個,因為他必然會發現。
「啊,嶋田先生那裡。」他的視線隨著月島的移動起伏,直到那高他約十公分的陰影遮蓋住他,他微微抬頭。
「喔、是嗎?」
「月?」被輕輕推著的時候,他不太確定,直到小腿碰到了床的邊沿,於是他躺了下來。
「以後你可以在家裡做。」他慢慢解著扣子,一面用淡然的語氣說道:「反正除此之外的時間都是我在用廚房。」言下之意是他一年就使用一次,真是偷懶。
山口扯出笑臉,用著叫了千百次的語氣、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:「抱歉,月。」
每次他這樣說,便好像對他做什麼都可以一樣。
他拉起山口的腿時,在他耳邊說了:「明天到來之前,就先吃你吧。」
山口心跳加快著,跟月在一起的時候,還是時常加速到令他害怕的地步。
他有時候喘不過氣,哽咽著發出聲音來,攀著他的背。
他心想:他不會放手的。
山口只會做一樣菜,他耐心地、專注地做,他花了很長的時間,已經不會忘掉,他會細細檢視他的成品,但他不確定它是什麼味道,因為他反覆試吃,直到嚐不出來了。
不愛一個人要比愛上一個人花更多力氣。
而月島會把每一年份的草莓蛋糕一個一個,放在心裡的架子上。
排列整齊。
他不會告訴山口,其實他已經吃膩了。
無論多少次,他都會像第一次一樣,將那畸形的、奇形怪狀的、如那人心的形狀一樣的蛋糕,全部吃下去。
那是他的溫柔。
END
*
山口是月島除了家人以外,第一個會送他生日禮物的人。
「月!生日快樂!」
他們認識已經很久了,不變的是他有些笨拙的笑臉以及隨之而來的禮物。
「謝、謝謝……」他一開始是很驚訝的,甚至困窘。
那天他整日都坐立不安,等著回家拆禮物,表面卻波瀾不興。
那個禮物簡單地沒有超過一個小學生的腦容量,但他沒有忘記拆開的瞬間,他的心情。
他記得所有他送的禮物。
他會把他的禮物陳列在架子上,跟哥哥送的禮物一起,偶爾他來作客,看到它們,就會露出顯而易見的欣喜。
月島螢也是有珍視的事物的。
他每年都收得到山口的禮物。
他暑假抓的獨角蟲、假日出遊的星砂、限定版恐龍模型、小型天體觀測儀……草莓蛋糕。
高中之後某一個生日,除了禮物之外,多了草莓蛋糕。
那是一個有點過於甜膩、奶油嫌多、草莓大小不一的蛋糕。
其中注滿酸澀的心意。
他無法將蛋糕擺放在任何一處。
他只能吃下肚,變成彼此秘而不宣的心事。
他每年不只有一個草莓蛋糕,就算告訴母親他已長大,母親還是會說:可是小螢愛吃嘛!看,小忠都會把草莓讓給你。
他沒有提醒母親,山口已經很久沒來他們家裡了。
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。
沒有誰先告白,他們只是漸漸地牽手、擁抱、做愛。
他們誰都沒有先說話。
於是他一年一年,吃著兩份草莓蛋糕,看著草莓大小越來越整齊、不會太鹹也不會膩的奶油、發得剛好的海綿蛋糕、不再歪斜的形狀。
有時候他會以為是不是已經不再經由他手,漂亮得如同商品——惟有草莓能辨認,只有他的草莓是甜的,一點也不酸。
明明草莓是那麼酸的水果,單獨吃索然無味。
不是草莓蛋糕不行。
他幾番都想:應該停下,但最終他也沒有拒絕。
他從來是一個嘴巴不饒人卻難以拒絕他人的人。
「月,週末一起出去玩吧?」他試探著問他,帶著期待的眼神。
如果回絕,大概他也只會愣愣地睜著雙眼吧。
『開口要求我啊。』他這麼想。
最後他仍是什麼都沒說。
他只是若平常一樣,微微瞇起雙眼說道:「今年還是你做的蛋糕嗎?」
山口呆了會兒,才反應過來「你、你早就知道?」
月島仍沒有不快,儘管他知道山口不可能全無察覺。
他習於謹慎,小心翼翼過了頭。
膽小鬼。
但他不怪他。
就像那時候一次又一次的發球,他默然地相信他。
反正他也不坦率。
月島勾起嘴角,笑得意味深長,說道:「如果還是你做的,週末就跟你出去。」
山口很開心,看得出來,臉上彷彿發著光,有些傻氣地點頭說:「嗯!」
「但是——」月島撐著臉,歪頭看他,曾經他的黑框眼鏡就像他的防衛姿態,而改成細框之後卻更添距離感,大概是因為金屬的冰冷顏色「你是在哪裡做的?廚房?」他知道答案不是這個,因為他必然會發現。
「啊,嶋田先生那裡。」他的視線隨著月島的移動起伏,直到那高他約十公分的陰影遮蓋住他,他微微抬頭。
「喔、是嗎?」
「月?」被輕輕推著的時候,他不太確定,直到小腿碰到了床的邊沿,於是他躺了下來。
「以後你可以在家裡做。」他慢慢解著扣子,一面用淡然的語氣說道:「反正除此之外的時間都是我在用廚房。」言下之意是他一年就使用一次,真是偷懶。
山口扯出笑臉,用著叫了千百次的語氣、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:「抱歉,月。」
每次他這樣說,便好像對他做什麼都可以一樣。
他拉起山口的腿時,在他耳邊說了:「明天到來之前,就先吃你吧。」
山口心跳加快著,跟月在一起的時候,還是時常加速到令他害怕的地步。
他有時候喘不過氣,哽咽著發出聲音來,攀著他的背。
他心想:他不會放手的。
山口只會做一樣菜,他耐心地、專注地做,他花了很長的時間,已經不會忘掉,他會細細檢視他的成品,但他不確定它是什麼味道,因為他反覆試吃,直到嚐不出來了。
不愛一個人要比愛上一個人花更多力氣。
而月島會把每一年份的草莓蛋糕一個一個,放在心裡的架子上。
排列整齊。
他不會告訴山口,其實他已經吃膩了。
無論多少次,他都會像第一次一樣,將那畸形的、奇形怪狀的、如那人心的形狀一樣的蛋糕,全部吃下去。
那是他的溫柔。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