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見退出球隊多久,伏見跟八田就越久沒打過照面。
他們冷戰僵持著,不知不覺已經進入更冷的冬天了。
八田不是不想再說服伏見,雖然這不像他會做的事,但是想到那個吻他就全身奇怪了起來,然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
鐘聲響起,伏見仍坐在位置上,直到教室漸漸空了,他還不打算走。
夕陽的橘光籠罩整個教室,他慢吞吞地起身。
走到某間教室前時他頓了一下,悄悄拉開門。
教室已經沒有人在,他走到靠窗的前排,坐了下來,比自己的還要矮了一截,上面有一些凌亂塗鴉的桌子。抽屜隨意地塞著課本,看起來好像萬年都沒有動過。伏見撫了撫桌邊自己的字跡。
「矮子」上面被打了個大叉,在旁邊畫了個鬼臉「臭猴子」。
伏見猿比古覺得這個世界跟自己無關,而自己也不干這個世界的事,隨便它要怎麼運轉,喀瑯喀瑯地發出金屬的聲音,都不關他的事。
他原本以為這個矮子跟自己一樣,什麼都做不了,被世界排擠,他們同仇敵愾冷眼旁觀他人。
錯了……這傢伙很耀眼,轉瞬就可以併發出光芒,他是暖陽,是代表太陽的烏鴉。
他總覺得他似乎捲走自己的陽光,才使他變得冰冷。
伏見就是個普通人,他覺得他會是個普通人普通到老死,默默活著有天莫名其妙就消失了,也不會有人在意。
他隨手拿出課本,上面嶄新的痕跡跟可疑的水痕說明主人只把它當枕頭不當案頭,有些地方隨興畫了些(某人自認為)看起來很帥的塗鴉,還有亂七八糟的線條,不然就是有點莫名其妙亢奮的標語「帥!進入冬季大會!」「NO BLOOD! NO BONE! NO ASH!」(伏見篤定他一定不懂這實際什麼意思)「打倒學生會!」等等。
『這傢伙……這樣畢得了業嗎?』中學的時候伏見可以翹課遊街,但是他成績完全不用顧慮,而某人則是靠他考前教一些重點才能勉勉強強及格。
『猴、猴子……』
『啊?』
『你要讀哪裡啊?』
『隨便。』
『那就、繼續讀區內高中?』
『嗯。』
『耶~這樣就有人繼續罩我啦!我超擔心的。』
伏見思及此,勾了勾嘴角『你恐怕都忘記了吧……』蒼白而修長的指尖撫過揉爛的試卷,上面很認真地計算著公式,最後卻都算錯了。還有這個……應該是今天的作業吧……他是不打算寫了嗎?
他瞇起眼,無意識地摩瑟著紙張,想起當初認識八田的時候,或許是那時候開始,就已經開了縫隙,照進了光,他坐在角落看著光,以為他就要跟那漫天的塵粒同化之前,它就不見了,原來只是那人在門外拿著手電筒探一探,隨即又去別人那裡了,不曾想進來開個燈。但那道光硬是在心裡燒了個痕跡。
『喂!你還好吧?』一隻手伸到伏見眼前,他發腫的眼睛勉強可視。
原本以為這次真不行了,沒想到有人突然出手幫他。
『你……八田美咲?』
『你怎麼知道我名字?』
『我跟你同班。』
『真假!?』八田只是路過看到一個同校的正在被圍毆,原本他是沒興趣插手的,只是看那傢伙倒是很能打,一個人硬是撂倒了對方好幾個人,他看了看覺得挺有意思,就隨便幫幫了。更重要的是那些傢伙居然叫他矮子讓八田當場氣炸了。
伏見當時覺得這個橘髮的傢伙真是奇怪,怎麼會有人想插手管別人的閒事呢?又是那麼小一個個子,到底是憑藉什麼去行動的呢?
沐浴在夕陽裡,伏見想起過去笑了笑。
從教室大樓出來,已經開始變冷,遠方的天空灰藍跟橘紅交錯,橘紅每減一分,校園就更陰霾一分,傍晚了。
伏見慢吞吞地拖著腳步走往不是劍道場、也不是學生會、更不是校門口的地方,冷冷清清的,也沒有光來把他的影子拉長。
他熟練地穿進體育館,慢慢地走……走……,腳尖輕觸三分線頂端輒止,從天窗照進來的光完全屬於夜晚,浸濕整個場館,像漫漫的水,小橘球碰觸地板發出悶響,如在游泳池,濕氣將聲音緩緩吸收消解,整個體育館隨著運球發出回音,反射再折射,明明是那麼吵,可是聽起來卻那麼孤寂。
籃球不是一個人的遊戲。
伏見運了一下球,擺出投球姿勢,球在天空劃出一道漂亮的軌跡,「咻!」地衝進籃心,雖然堅決但卻優雅,空心入籃,一點兒也不吵。
他投進了,又把球撿起來,一球接著一球……
「磅!」終於失了準度,他不再留守三分線,起跑、跳、上籃……他盯著籃框,從窗口射進的一道月光突然刺向他的雙眼,他眼一花,忽然想起剛加入吠舞羅的事。
有一次練習,隊長周防尊單挑所有人,每個人輪番跟他一對一,他始終從容沒什麼表情地打,但是就是怎麼都搶不到他的球,怎麼都蓋不到他火鍋,有時候拿到球就是他放水,走沒幾步就又被奪走,每個人都被他在場上耍得團團轉,玩弄於手掌心。
伏見那時候跳起來,可是周防跳得更高,他從上方俯視下來,伏見只能仰視,他遮住光源,彷彿他自己就是光,是一道伏見怎麼躍都躍不過的一道牆。伏見第一次覺得輸是這種感受,就像直直站著直接被人一推就倒,然後像帶殼烏龜只能在地上打滾,可笑的掙扎著。伏見不害怕,因為他不怕死,而且他不在乎,但是那天他終於發現,有些人就是能讓你打從心底感到恐懼,他痛恨那種原始本能般的強大,因為那是有才能的人的領域,像他這種平凡的小卒,什麼都不能幹就直接被幹掉,什麼掙扎,都徒勞無用。
操。
他能用腦袋設想每個動作、下個動作、敵手的舉動、他們的行動,但只能力不從心,眼睜睜看著自己永遠趕不上的身體,無力到想吐。他可以算出最好的位置去接八田的球亦或傳球給他,但這股信任,變成失望,是伏見對自己的失望。他不能跟他並肩,他只能看著他高高跳起的屁股,去追他的神祉,他們像是都在爬一條細細的桿子,伏見落在八田身後,他鬆手,從高空墜落,掉了那麼久,那人還沒發現他已經走了。
如果從空中高速掉落,風壓能讓人變形,讓人變得面目全非,擠壓體內的器官,把他們擰在一起,再生生拆開,重塑成別的樣子。
『我的心大概已經丟了吧。』
沒有童話的小女孩幫他找回。
伏見從半空跌下,球上去,擦了邊往上飄去,而他則是伸長著手直接跌落,雖然跳了,可是什麼都沒抓到。
「碰!」他摔到地上,他呆坐一會,又躺下。冰涼的地板貼著全身,冷意竄入骨頭。球已經落下,咚咚咚地逐漸安靜,伏見雙目通紅,仰望著籃球架,好像還看得見幻影,他伸手在虛空一抓,感覺球框離他好遠。剛剛震盪著他的心的那股害怕慢慢散去,一種苦澀的感覺才從周遭空氣滾滾而來,將他圍困,伏見了解這是他的自卑,在只有自己的現在充盈了他的全世界,他不甘願。半空中的拳頭握緊,又放開,鬆鬆地落下,碰一聲摔到地板,更感受到那股打從心底的無力。
「發現了喔!猿~君~」伏見心一跳,漫開在身體周遭的軟弱感立刻收束到他的內心,他的臉色很快防備起來如同平常。
伏見是算好他們停練才來的,所以他詫異地看著十束多多良越走越近,問道:「你怎麼在這裡?」
「那你呢?又怎麼在這裡?」伏見瞇起眼,冷冷回話,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身體。
「看到可愛的後輩練習,當然要留下來看看囉!」十束還是一副笑嘻嘻地看著他,伏見老是被他的微笑搞得毛骨悚然。
他甩頭就走,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,
「不要每次看到我就匆匆想跑嘛……」十束苦笑道。
十束撈起球,把玩了一下,隨意往空中投去,球無力的飛行一陣就掉下來,在地上緩緩滾走。
伏見斜側著看他玩,十束也沒盯著他,自在地走來走去。
「猿君。」
伏見看著他修長的指頭滑過籃球,好似無比珍重,他想起這人在球隊的位置,比自己更弱、更沒能力,卻有地位。
「我呢、」十束慢慢地說「我就要轉學了。」
伏見皺起眉,轉學?對吠舞羅的人來說,少了十個伏見猿比古都沒差,但少了哪怕半個十束多多良,就想開了保險的手榴彈一樣,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。
「你──」伏見起了頭,但卻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為什麼要離開?
吠舞羅怎麼辦?
這些都不是他這個已經離開的人需要關心的。
為什麼要跟我說呢……
「猿君,打從你跟美咲加入後,我就一直覺得你真是個難以捉摸的人。」
你才是吧,伏見腹誹。
「你就這樣離開球隊,我不覺得意外。」十束稍微苦笑了下「你自己決定就好。」他抬起頭,出神的凝望遠方某個點。
「只是猿君,沒有永遠持續的事物,所有的人從相遇那刻開始,就在朝著別離走去,然後──再有新的相遇,不斷不斷巡迴一個迴圈,直到死去。」
「沒有什麼不變的事物。只有永恆變動的世界。」
伏見不作聲,默默看著地面。
「就像這顆球。」十束看著地板上靜止的籃球「就牛頓第一定律來說,他應該是永恆運動的,但他又在這裡,靜止在這裡。」
「……不想改變呢。」
「嗯?」
「如果……不想改變呢?」
「那只有去死囉,死人才是永恆不變的。」十束笑嘻嘻道。
「你──」
「開玩笑啦,沒辦法不改變的,你又不是神。」
伏見低著頭沉默著。
為什麼人一定要向前走呢?
永遠靜止不是很好?
他對自己自嘲的笑了,其實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動作只是佯裝,乍看之下他做了很多改變,但實際上他只是在原地踏步。他仍在原地。
十束: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」
伏見抬頭對向十束,他笑得很燦爛。
「總會好轉的,一切事物。」
伏見無語,到底這傢伙哪來的自信?他面露煩躁地轉身就要走。
「猿君,我還是就繼續這樣叫你了呢,幸好你都不阻止我。」伏見背對他,看不見他的表情,但用猜的也猜得出八分。
「那孩子就麻煩你啦,不是你給的打擊,他都會難受一點。」
伏見走出體育館,嘴角諷刺地笑了。
說得對,除了我之外,誰都別想讓他受傷。
TBC
剩下的收錄在實體書裡面,感謝閱讀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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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田不是不想再說服伏見,雖然這不像他會做的事,但是想到那個吻他就全身奇怪了起來,然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
鐘聲響起,伏見仍坐在位置上,直到教室漸漸空了,他還不打算走。
夕陽的橘光籠罩整個教室,他慢吞吞地起身。
走到某間教室前時他頓了一下,悄悄拉開門。
教室已經沒有人在,他走到靠窗的前排,坐了下來,比自己的還要矮了一截,上面有一些凌亂塗鴉的桌子。抽屜隨意地塞著課本,看起來好像萬年都沒有動過。伏見撫了撫桌邊自己的字跡。
「矮子」上面被打了個大叉,在旁邊畫了個鬼臉「臭猴子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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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見就是個普通人,他覺得他會是個普通人普通到老死,默默活著有天莫名其妙就消失了,也不會有人在意。
他隨手拿出課本,上面嶄新的痕跡跟可疑的水痕說明主人只把它當枕頭不當案頭,有些地方隨興畫了些(某人自認為)看起來很帥的塗鴉,還有亂七八糟的線條,不然就是有點莫名其妙亢奮的標語「帥!進入冬季大會!」「NO BLOOD! NO BONE! NO ASH!」(伏見篤定他一定不懂這實際什麼意思)「打倒學生會!」等等。
『這傢伙……這樣畢得了業嗎?』中學的時候伏見可以翹課遊街,但是他成績完全不用顧慮,而某人則是靠他考前教一些重點才能勉勉強強及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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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啊?』
『你要讀哪裡啊?』
『隨便。』
『那就、繼續讀區內高中?』
『嗯。』
『耶~這樣就有人繼續罩我啦!我超擔心的。』
伏見思及此,勾了勾嘴角『你恐怕都忘記了吧……』蒼白而修長的指尖撫過揉爛的試卷,上面很認真地計算著公式,最後卻都算錯了。還有這個……應該是今天的作業吧……他是不打算寫了嗎?
他瞇起眼,無意識地摩瑟著紙張,想起當初認識八田的時候,或許是那時候開始,就已經開了縫隙,照進了光,他坐在角落看著光,以為他就要跟那漫天的塵粒同化之前,它就不見了,原來只是那人在門外拿著手電筒探一探,隨即又去別人那裡了,不曾想進來開個燈。但那道光硬是在心裡燒了個痕跡。
『喂!你還好吧?』一隻手伸到伏見眼前,他發腫的眼睛勉強可視。
原本以為這次真不行了,沒想到有人突然出手幫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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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你怎麼知道我名字?』
『我跟你同班。』
『真假!?』八田只是路過看到一個同校的正在被圍毆,原本他是沒興趣插手的,只是看那傢伙倒是很能打,一個人硬是撂倒了對方好幾個人,他看了看覺得挺有意思,就隨便幫幫了。更重要的是那些傢伙居然叫他矮子讓八田當場氣炸了。
伏見當時覺得這個橘髮的傢伙真是奇怪,怎麼會有人想插手管別人的閒事呢?又是那麼小一個個子,到底是憑藉什麼去行動的呢?
沐浴在夕陽裡,伏見想起過去笑了笑。
從教室大樓出來,已經開始變冷,遠方的天空灰藍跟橘紅交錯,橘紅每減一分,校園就更陰霾一分,傍晚了。
伏見慢吞吞地拖著腳步走往不是劍道場、也不是學生會、更不是校門口的地方,冷冷清清的,也沒有光來把他的影子拉長。
他熟練地穿進體育館,慢慢地走……走……,腳尖輕觸三分線頂端輒止,從天窗照進來的光完全屬於夜晚,浸濕整個場館,像漫漫的水,小橘球碰觸地板發出悶響,如在游泳池,濕氣將聲音緩緩吸收消解,整個體育館隨著運球發出回音,反射再折射,明明是那麼吵,可是聽起來卻那麼孤寂。
籃球不是一個人的遊戲。
伏見運了一下球,擺出投球姿勢,球在天空劃出一道漂亮的軌跡,「咻!」地衝進籃心,雖然堅決但卻優雅,空心入籃,一點兒也不吵。
他投進了,又把球撿起來,一球接著一球……
「磅!」終於失了準度,他不再留守三分線,起跑、跳、上籃……他盯著籃框,從窗口射進的一道月光突然刺向他的雙眼,他眼一花,忽然想起剛加入吠舞羅的事。
有一次練習,隊長周防尊單挑所有人,每個人輪番跟他一對一,他始終從容沒什麼表情地打,但是就是怎麼都搶不到他的球,怎麼都蓋不到他火鍋,有時候拿到球就是他放水,走沒幾步就又被奪走,每個人都被他在場上耍得團團轉,玩弄於手掌心。
伏見那時候跳起來,可是周防跳得更高,他從上方俯視下來,伏見只能仰視,他遮住光源,彷彿他自己就是光,是一道伏見怎麼躍都躍不過的一道牆。伏見第一次覺得輸是這種感受,就像直直站著直接被人一推就倒,然後像帶殼烏龜只能在地上打滾,可笑的掙扎著。伏見不害怕,因為他不怕死,而且他不在乎,但是那天他終於發現,有些人就是能讓你打從心底感到恐懼,他痛恨那種原始本能般的強大,因為那是有才能的人的領域,像他這種平凡的小卒,什麼都不能幹就直接被幹掉,什麼掙扎,都徒勞無用。
操。
他能用腦袋設想每個動作、下個動作、敵手的舉動、他們的行動,但只能力不從心,眼睜睜看著自己永遠趕不上的身體,無力到想吐。他可以算出最好的位置去接八田的球亦或傳球給他,但這股信任,變成失望,是伏見對自己的失望。他不能跟他並肩,他只能看著他高高跳起的屁股,去追他的神祉,他們像是都在爬一條細細的桿子,伏見落在八田身後,他鬆手,從高空墜落,掉了那麼久,那人還沒發現他已經走了。
如果從空中高速掉落,風壓能讓人變形,讓人變得面目全非,擠壓體內的器官,把他們擰在一起,再生生拆開,重塑成別的樣子。
『我的心大概已經丟了吧。』
沒有童話的小女孩幫他找回。
伏見從半空跌下,球上去,擦了邊往上飄去,而他則是伸長著手直接跌落,雖然跳了,可是什麼都沒抓到。
「碰!」他摔到地上,他呆坐一會,又躺下。冰涼的地板貼著全身,冷意竄入骨頭。球已經落下,咚咚咚地逐漸安靜,伏見雙目通紅,仰望著籃球架,好像還看得見幻影,他伸手在虛空一抓,感覺球框離他好遠。剛剛震盪著他的心的那股害怕慢慢散去,一種苦澀的感覺才從周遭空氣滾滾而來,將他圍困,伏見了解這是他的自卑,在只有自己的現在充盈了他的全世界,他不甘願。半空中的拳頭握緊,又放開,鬆鬆地落下,碰一聲摔到地板,更感受到那股打從心底的無力。
「發現了喔!猿~君~」伏見心一跳,漫開在身體周遭的軟弱感立刻收束到他的內心,他的臉色很快防備起來如同平常。
伏見是算好他們停練才來的,所以他詫異地看著十束多多良越走越近,問道:「你怎麼在這裡?」
「那你呢?又怎麼在這裡?」伏見瞇起眼,冷冷回話,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身體。
「看到可愛的後輩練習,當然要留下來看看囉!」十束還是一副笑嘻嘻地看著他,伏見老是被他的微笑搞得毛骨悚然。
他甩頭就走,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,
「不要每次看到我就匆匆想跑嘛……」十束苦笑道。
十束撈起球,把玩了一下,隨意往空中投去,球無力的飛行一陣就掉下來,在地上緩緩滾走。
伏見斜側著看他玩,十束也沒盯著他,自在地走來走去。
「猿君。」
伏見看著他修長的指頭滑過籃球,好似無比珍重,他想起這人在球隊的位置,比自己更弱、更沒能力,卻有地位。
「我呢、」十束慢慢地說「我就要轉學了。」
伏見皺起眉,轉學?對吠舞羅的人來說,少了十個伏見猿比古都沒差,但少了哪怕半個十束多多良,就想開了保險的手榴彈一樣,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。
「你──」伏見起了頭,但卻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為什麼要離開?
吠舞羅怎麼辦?
這些都不是他這個已經離開的人需要關心的。
為什麼要跟我說呢……
「猿君,打從你跟美咲加入後,我就一直覺得你真是個難以捉摸的人。」
你才是吧,伏見腹誹。
「你就這樣離開球隊,我不覺得意外。」十束稍微苦笑了下「你自己決定就好。」他抬起頭,出神的凝望遠方某個點。
「只是猿君,沒有永遠持續的事物,所有的人從相遇那刻開始,就在朝著別離走去,然後──再有新的相遇,不斷不斷巡迴一個迴圈,直到死去。」
「沒有什麼不變的事物。只有永恆變動的世界。」
伏見不作聲,默默看著地面。
「就像這顆球。」十束看著地板上靜止的籃球「就牛頓第一定律來說,他應該是永恆運動的,但他又在這裡,靜止在這裡。」
「……不想改變呢。」
「嗯?」
「如果……不想改變呢?」
「那只有去死囉,死人才是永恆不變的。」十束笑嘻嘻道。
「你──」
「開玩笑啦,沒辦法不改變的,你又不是神。」
伏見低著頭沉默著。
為什麼人一定要向前走呢?
永遠靜止不是很好?
他對自己自嘲的笑了,其實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動作只是佯裝,乍看之下他做了很多改變,但實際上他只是在原地踏步。他仍在原地。
十束: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」
伏見抬頭對向十束,他笑得很燦爛。
「總會好轉的,一切事物。」
伏見無語,到底這傢伙哪來的自信?他面露煩躁地轉身就要走。
「猿君,我還是就繼續這樣叫你了呢,幸好你都不阻止我。」伏見背對他,看不見他的表情,但用猜的也猜得出八分。
「那孩子就麻煩你啦,不是你給的打擊,他都會難受一點。」
伏見走出體育館,嘴角諷刺地笑了。
說得對,除了我之外,誰都別想讓他受傷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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